我有一个同桌,他什么都好,就是凶趴趴的。
还是那种间歇性的凶。
他每次生我气的时候,就狠狠地皱眉头,满脸都是嫌弃,欲言又止,别过头去。窗边的蓝天白云,他气呼呼的面容就在玻璃上与天融入在一起。
我哄他,他还是把脸冲着外面。我先是好脾气的道歉,久了就也生气,但还是耐着性子和他说原因。他时不时“哼”一声,偶尔听见不对的地方还转过头来,瞪我一眼。
我觉得我是他的饲养员,吃力不讨好还被咬一口的那种。
他姑姑余周周听了,一脸诧异:
“余淮脾气还好啊。”
好,好个屁。
我把自动笔的按动当成发泄,“嘎哒”的声音充满了节奏感。物理题,数学题变了法的来,余淮要看见了肯定要指责我“蠢笨如斯”。
课代表发卷子像撒雪花一样,拿到卷子的人装作没看见一样,对折再对折之后就胡乱塞到书包里,管它少几张,管他是不是把同桌的也拿了。
“作业真多啊。”
余淮从后门径直走过来,把我的水杯往桌上一掼,拉开椅子,大大咧咧地坐着。一副大爷的模样。
“诶,我老在想,我们学校A4纸是不是不要钱啊,各科老师这么印哪天不得把中国的树都给砍完。”
他凑过来,伸出一根手指,眯起了眼睛在我额头戳了一下:
“树都砍完了你也不会成才,省着点吧。”
我拧开水杯,在桌底下用力踩了他一脚。他“嗷”一声,整个人疼的跳起来,清秀的脸皱成一团,“赔钱,你这算蓄意谋杀!”他喊着。
“滚,你这不没死呢吗。”我喝一口热水,看着他又坐回来,捂着胸口靠在玻璃上,装作难过的样子。
“你伤害了我,还一笑而过。”
“我没笑,注意你的言辞。”
自动笔的声音又出现,他极其嫌弃地瞥我一眼。把校服外套往我书桌里一塞,一溜烟就又跑了。
“打球去了啊,你自己慢慢写!”
他跑到一半,从后门探出头来,笑嘻嘻地说。明晃晃的虎牙把他衬的像一只小兽,笑眼弯成月牙。
我咽下一口温热的水,比了个“ok”
余淮和我,其实平时都是这样打打闹闹的。
我的头发软,不易打理,再加上我又很喜欢小玩意,所以头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饰品——草莓发绳,兔耳贝雷帽,蝴蝶结发带,种种。他平生一大爱好就是在语文课拆我发间的装饰和写物理题,当然,前者会被我一顿痛骂。
我有一次千骗百骗终于骗他戴上了我的发带,这小子先是把刘海都带了上去,后在我的“敦敦教诲”之下才把刘海从发带的束缚中拨了出来,嘀嘀咕咕:“那要这个有什么用。”
他长得很书生气,很对我的胃口。
我敢打赌,每个女孩的心里都住过一个少年。明眸皓齿,唇红齿白的白面书生,喜欢穿浅颜色的衣服,毕业照上的白衬衫攻击性更大。发若鸦羽,眉似利剑,鼻梁是山,嘴唇又是蜜。宽肩窄腰,长身玉立。
至于我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?
我身边就坐着个这样的人。
他戴上猫耳发带,对着玻璃反复观赏之后脸上攀上薄红,急忙想要拿下来。我一边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,一边阻止他的行为,还不忘伸出自己罪恶的小手,在他白净的脸上揉了一把。
“余淮!站起来!”
语文老师虽然年老体衰,但声若洪钟。这一声吼得底下做小动作的人都没了声音,教室安静不少。余淮一听见他名字,就下意识地弹了起来,完全忘记了自己头上的猫耳朵。
随着同学们齐刷刷的回头,笑声响起的瞬间,我把头埋到手心里,又偷偷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把发带胡乱拿下,骨节分明的大手抚平黑发。
整个教室洋溢着快乐的气氛。
除了站在教室门外的我们两个。
“爷,我错了。”
“我恨你。”他磨着牙,瞪我一眼。
“好好好,我该恨。”我狗腿地挪过来,拼命讨好。
“小爷一世英名就毁在你手上,你说怎么补偿?”他挑挑眉毛。
“我请你吃一周早饭。”我掂量掂量荷包,很不情愿的说。
“就这么点?”我看见他努力不让自己的唇角扬起来,蓝白校服里的人周身都是可爱。
“您提您提,小的为您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!”
我觉得我有资质做太监——如果我是个男的,还生在古代的话。
“周五自习课,来看小爷打球。”
他弯弯腰,干净的面庞凑过来,我咽了咽口水,闻见他身上的肥皂香味。
谁说的来着,喜欢一个人的时候,他身上的味道都是独一无二的。
“好,完全no 趴笨。”
这回他笑开了,嘴角咧开的弧度停留在心动的位置,小虎牙尖尖,我又想起了他带猫耳时的可爱。
那样懵懂的,像一只努力装成凶兽的奶猫一样的,我的同桌,余淮。
好想把他圈养起来啊。